要說算命、相面、拆字等這一行,當中的一個組織不可不提。舊時代的中國裡,在粵系地區中,曾有一幫派自稱為「江相派」(「相」讀若「賞」),其集團成員來源複雜,包括相命先生、神棍、廟祝、道士、和尚、老千(騙子)、流氓、江湖賣藥者等。這幫派大多數是舊洪門的成員,與當時的黑幫有密切關係。

「江相派」的最大特徵,在於主要借助迷信來騙財、利用人對命運的迷惑來加以詐騙。為了隱密,幫派中的內部有一套秘密語來隱藏眾多的犯法術語,不讓外界知道。

 

誠如戴維.W.摩洛在研究賭徒隱語行話時提出:「隱語遠非僅僅是語言的特別形式,它們反映了一種生活方......它們是研究有關心態、對人們的評價、思維方式、社會組織和思維能力的關鍵所在。」透個研究「江相派」的隱語,不但有助了解此集團組織,更能對當時社會人民的各種心理狀態有具體的了解。

 

架構與暗號:

 

劉中富先生在《秘密語》中提到,「江相派」的首領稱為“大學士”,“大學士”是洪門的稱呼,叫“大學士”沒有不對,原因「江相派」與洪門有所關聯,辛亥革命後才正式分家。在「江相派」“大學士” 的真正叫法應稱呼大師爸”。“大師爸”是所謂得到「師門」真傳的成員,而所謂「真傳」是指得到師門三寶《英耀篇》、《阿寶篇》以及《紮飛篇》三篇的江湖秘訣。而其他成員的稱呼則如劉中富先生所言分為狀元、榜眼、探花、翰林、進士、舉人等。這與明清仕宦制度相同,使其內部組織得以明確分級,令人了解到當時的科舉制度滲透民間的每個角落。

除了架構外,暗號是秘密集團中不可缺少的重要部分。如何區分是否「江相派」的成員呢?白玉居士在其著作《命相騙術大全》中提到口訣是這樣的:「祖師遺下三件寶,眾房弟子得真傳,乾坤交泰離濟坎,江湖四海顯名聲......」以後便是叙述自己世系的歌詞,彼此不盡相同,但最後四句,即叙述自己輩數,身份的歌訣,卻有一定格式,它是這樣:「......第十x傳傳到我,稟承師命闖江湖,出身原是翰林院,以今份屬xx郎。」

 

要進入該集團的秘密世界,暗號就是唯一的一條鎖匙,包含著口頭性、符號性、及封閉性等隱語的基本特徵。暗號有如一張身份證明一樣,通過暗號才能與秘密集團的內部成員進行一系列的交際活動。

 

「江相派」以秘密語取代了原有行業的稱呼,看相的行業改稱為「班目」;占卦的行業稱為「叩經」;算命的行業稱為「問內」;拜神的行業稱為「紮飛」。這幾種秘密語與原先的行業名稱從字形上有相似的地方。如「相」字缺了部首便為 「目」、「占」字上的「卜」放在口字旁便尤如一個「叩」字等。客人被稱為「一哥」解作死人之意,有篾視外人之意,可反映其組織成員一種既自卑所以自大的心態。

 

要了解「江相派」的秘密語的方法,唯一辦法是了解其《師門三寶》,與舊時代的其他秘密組織⋯⋯⋯⋯文件一樣,《師門三寶》只可言傳,不能記下。第一,未必每位成員都懂得看書識字;第二,記下便有機會被執法人員搜出。《師門三寶》是由駢文所寫。內容是教授「江相派」成員如何從客人的外表、言語來看穿這些人的心態及身世,或者使客人自己吐露出來等。內文中的一些關鍵語句,全用秘密語代替。

 

師門三寶:

第一篇為《英耀篇》。「英」就是家境身世的意思;「耀」就是用高明的手法去獲得。另外又包含一篇為《軍馬篇》。諧音「昆馬」,用了析字刪減方法,原是「混騙」的意思。第二篇為《紮飛篇》。「紮飛」解作舞神弄鬼。而第三篇為《阿寶篇》。其含意是利用種金種銀來詐騙錢財。三篇中以《英耀篇》最為重要。

《英耀篇》:

現引用《英耀篇》開段作解釋:

「一入門先觀來意,既開言切勿躊躇。天來問追欲追貴,追來問天為天憂。八問七,喜者欲憑子貴,怨者實為七愁。七問八非八有事,定然子息艱難。士子問前程,生孫為近古。叠叠問此事,定是此事缺。頻頻問原因,其中必有因。」

天指父或母,而追解作子。八即是妻子,七為丈夫,生孫是指商人,近古是指近况不好。不知其秘密用語,定不能了解其內容表達。你可以說《英耀篇》是一套騙術,亦可稱為一套江湖心理學。

 

參考書目:

《投骰賭徒的隱語》,刊《美國政治社會學年鑑》第二六九期,一九五0年。

劉中富:《秘密語》,北京:新華出版社,1998

曲彥斌:《中國民間隱語行話》,北京:新華出版社,1991

白玉居士:《命相騙術大全》,香港:東西文化事業公司,1996

梁湘潤:《星相書簡法卷》,台灣:行卯出版社,1995

薩丕爾:《語言論》譯本,北京::商務印書局,1964